“啪”一声,灯亮起,厨房像被谁按了播放键。我抱着一口空锅站在灶台前,肚子咕咕叫得比抽油烟机还响。手机相册里躺着一张旧照片:小学春游,我端着一次性纸碗,嘴角沾满褐色酱汁,笑得像刚偷吃完的猫。那碗炸酱面是我对“幸福”二字的最初截图,今天必须高清重制。
下楼买肉,老板娘正剁五花肉,刀起刀落,肥瘦相间的雪花在空中翻飞。我指着最嫩那块,“切小丁,别绞!”绞肉机太乖,吃不出性格。回家把肉丁倒进碗里,加两勺料酒,撒点白胡椒,用手抓——掌心温度能把肉叫醒,十秒后它从粉红变成浅棕,像被太阳吻过。
锅里只放一点点油,肥肉自己会出油,这叫“以毒攻毒”。肉丁跳进去,从害羞到劈啪作响,油花四溅,像小型烟花。勺子要勤快,把每一面都煎成金黄,逼出猪油香,隔壁猫已经蹲在窗台,眼神写满“分一口”。
展开剩余58%酱是重头戏,但我没有六必居干黄酱,也没心情泡两小时。直接挖两勺黄豆酱、一勺甜面酱,再挤番茄酱——别皱眉,它负责提亮,像自拍时的滤镜。加半碗水,搅到没有疙瘩,颜色像深夜的柏油路,闪着暗暗的光。把酱倒进肉里,火调小,让它们在锅里谈恋爱,咕嘟咕嘟说悄悄话。十分钟后,酱汁变稠,能挂住勺子,像热恋中的人舍不得放手。
黄瓜必须手切丝,擦板太细,没骨气。刀斜着下去,“咔嚓”一声,翠绿断面闪着星屑。抓一小撮盐,腌五分钟,黄瓜会出水,口感脆得能当Wi-Fi信号。有人加豆芽、胡萝卜,我嫌麻烦,炸酱面的宇宙只需要肉酱与黄瓜的黑白双煞。
面条我选鲜切面,圆身,比扁的更放荡,容易裹酱。水宽火大,下面时心里默数三十秒,拿筷子在锅里画“Z”,防止它们抱团。点一次冷水,让面条“冷静”,再沸腾就能出锅。过不过水?看心情。夏天我过冰水,面条会打哆嗦,吃起来更弹;冬天直接捞,热气腾腾像刚出澡堂。
组装时刻像发射火箭:碗底先舀一大勺酱,面条骑上去,再盖一层酱,黄瓜丝插成一个小森林。筷子从下往上翻,让每一根面都滚过酱的火山。第一口必须大——肉粒的焦香、酱的咸甜、黄瓜的咔嚓,在口腔里开圆桌会议,舌头被票选成主席。我通常一边吸溜一边原地跺脚,太烫,又舍不得吐,像跳踢踏舞。
吃到见底,碗边会留下一圈褐色“行星环”。我倒了点热水晃一晃,当成汤底一口闷,咸淡刚好,是炸酱面给我的暗号:明天见。
洗碗时想起小时候,奶奶用搪瓷缸装炸酱,骑车给我送到学校。缸外壁裹着旧毛巾,打开还冒热气。她总说“酱要炸透,日子要过透”。此刻水龙头哗哗响,泡沫像银河,我突然懂了——所谓百吃不腻,不过是把想见的故人、想回的童年,一起按进滚烫的酱汁里。
发布于:江苏省天宇优配-配资股网站-配资门户公司官网-线上配资网址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